白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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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這麼做,值得嗎?」 楊凱帆看著林翔彥夾著菸,滿不在乎的將煙灰抖落,在這路邊攤也沒人管你做什麼,更何況許多人盡是把麵條塞進嘴裡,吆喝著老闆再加點小菜,對面的人一碗麵放到涼了也沒動一口,倒是把菸抽成了小山,他本來不喜歡菸味的,這些年來聞著也習慣了,林翔彥也沒避著,在他面前吞雲吐霧,無動於衷的模樣像是對他的問句仿若未聞,從大學同窗到現在,楊凱帆也沒看過他動幾次眉頭,故也沒計較大爺不甩人的態度,伸手接過那碗冷麵就要吃了,這時候他的手才被握住,在夏季的炎熱中竟有些冰涼,「那我的麵,你吃什麼。」 「怪胎,這麼喜歡麵上浮油?」楊凱帆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譏,但手下沒多爭讓,回到了原來的位置,那碗麵又沒人動了,他看著林翔彥清冷的側臉,想起第一回見著他的時候只覺得這人難相處,該講話的時候就幾個字,完全不廢話、不閒聊,真正歡快的笑更是沒看過,可惜了那張好看的臉。 相處一陣後他才知道這人表情都往心裡放的,鮮少有引他注意的事物,唯一看他眼裡神采都飛起來的時候是看到一個人,斯斯文文的,是系上頗受歡迎的學長,可惜沒搶下系草的名號,誰叫你旁邊這人光看臉皮也是能迷倒一群人。 也不是說林翔彥神奇的就多話了起來,而是在那人在的課上,總是難得的沒睡過全程或打節奏練曲,沒去靠近牽點關係,他什麼都沒做,就僅僅只是看著,看著對方活躍的模樣不發一語。 可楊凱帆知道那眼神早就道盡了一切。 他什麼也沒說,照樣晚上一通電話約夜宵,替林翔彥沒去的課打掩護,偶爾約去找報告用的資料,或單純只是跑遠些避開學生餐廳,吃頓口感與味道沒那麼糟的飯,直到那些消息轟然在校園裡炸開,友人紛紛朝他這方探消息,他才意識到旁邊這悶葫蘆竟是對自己的處境一聲不吭,恐怕到事情都炸鍋了他都不會有任何反應,雖然是知道他性格的楊凱帆也不免嘆息。 「值不值得,我看著算。」林翔彥終是把菸捻熄了,在燈光下映成深褐色的瞳眸望過來,「別管了。」 「你個混蛋,你以為我能不管?」楊凱帆在火起的同時感到一股無力,只差沒揪著林翔彥的腦袋搖一搖了,「你當我是朋友有事就撇清的人嗎?」 楊凱帆正想著如果他說是就等著被掐脖子,但他只是垂下頭,「對不起。」 「沒有要你道歉啊。」他語氣不自覺的柔和了起來,眼前的人依然是面無表情,若幾年前的他肯定看不出林翔彥現在與平常的差別,看起來就像要碎掉一樣啊,他心口揪著難以緩解,想起那些流言蜚語很是為他不平,更多的卻是心疼。 什麼時候開始轉變的呢? 是從不小心瞧見林翔彥跟學長在角落接吻?還是每回學長搭上新女友時,看到林翔彥拉著他喝酒盡是痛苦的模樣?林彥翔在這情上栽得傻,栽得遍體鱗傷,但楊凱帆並不是傻瓜,再怎麼也騙不了自己默然失序的渴望。 所以他聽到系上在傳林翔彥糾纏學長的流言,立刻氣到在系上當場飆罵,那些人所有能批評謾罵同性戀的難聽話都沒少過,又是說得越來越難聽,他這廂忍不住,一口氣出來了也後悔了,這不是把林翔彥往浪尖撞的話又是什麼? 大家能看他的面子不發作,可私底下呢?誰管得著? 「白癡!」楊凱帆小聲的罵,在眼角發熱的時候覺得糟糕,快速的把頭給轉開,半路卻被人攔截下來,避無可避的直對著林翔彥難得露出無奈的臉,他輕聲道:「別哭了。」 這下誰還哭不出來啊?楊凱帆咬緊牙關,淚水順著臉的弧度落上林翔彥的手,連話都罵不出來了。 林翔彥沒收手,就只是望著,溫柔把淚水擦去的力道比什麼都還要痛人。 學長完全撇清的態度好像沒傷到林翔彥似的,那他還為他擔心個什麼勁。 「大爺我哭天搶地你還能怎樣?」他頭一偏真的避開林翔彥的手了,但下一秒他就被抓住手腕拉離位子,「欸你幹什麼呢!」只見林翔彥難得有氣勢的把錢拍在桌上,楊凱帆從沒想過自己會被林翔彥這麼強硬的拉著走,剛開始他還掙扎了一下,林翔彥只是握得更緊,但腳步卻慢了下來,「真的別管我了,你跟我走得近,會被誤會的。」 林翔彥頭也不回的說,楊凱帆這下連眼淚都被逼回去了,他老兄可好,嘴上說得正經,手裡卻握得死緊,他不知道林翔彥的心思,其實該說沒有人真正懂過,他只知道自己不討厭這感覺,晚上的風吹得他有些涼,臉上的熱度也慢慢冷卻了,重新聚集在他們相觸的地方,脈搏在緊握的力道下清晰起來,毫無遮掩的洩漏他平靜下的慌亂無措,林翔彥不可能沒發現的,在他哭了的那一刻就再也瞞不住了。 沒多久林翔彥放開手,去牽他們騎來的腳踏車,他們也沒什麼錢,能弄來一台腳踏車騎就不錯了,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一個載一個,說好誰都不許胖的,但林翔彥那精瘦的身材能胖哪去,完全是針對楊凱帆來著,林翔彥長腳一跨就騎了上去,抓著把手開口:「上來。」 面對林翔彥不鹹不淡的態度,楊凱帆一聲不吭的坐上後座,行進間只有破舊腳踏車聽來有些不堪負荷的碎音,過往都是他一個人滔滔不絕的帶起話題,然後林翔彥從喉間隨便回一句或乾脆只是一個勁的騎腳踏車,他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安靜的模樣。 可這樣子,竟是害怕啊。 他把額頭靠在林翔彥背上,雙手抓著前面隨風飄盪的衣襬,開口的嗓音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平穩,「你剛剛那話是在趕我走嗎?」 「......不是。」 「那你還說這什麼屁話。」 「......」 「再說那種話我就把自己吃成一顆球,讓你每天載我,踏板踩個夠。」 「你到底有沒有聽到?」當他向前探去要看林翔彥的的表情,前面的人卻是一個急煞車讓他撞了上去,當他摀著鼻子準備罵人的時候林翔彥就低沉的開口了:「不是每天都在載了嗎?」 「你還真的只聽半句話、」楊凱帆罵,還沒真的出氣就被林翔彥打斷了,他往後握住楊凱帆的手,「你這是做什麼?」 「我想吻你。」 剛剛還盼著林翔彥吱一聲的楊凱帆,現時就被一句話噎個正著,同時有多種想法在腦袋裡打架的他最後敗給了這個天才,林彥翔肯定是用非常認真的表情說的,像是在解需要深刻思考的難題,想到那畫面他就笑個不停,意外得聽到林翔彥不滿的悶哼聲,他順著往前環住林翔彥的腰,笑聲貼著彼此迴盪,最後平息下來,「什麼時候想的?」 「你為我哭的時候。」 「我會裝作沒聽到這句話。」 「......你為我罵人的時候也算一個吧。」 「靠你還真的去想。」楊凱帆無力了,他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像瘋子,這讓他突然有點好奇林翔彥此時的樣子。 他推推林翔彥催促,「回去吧。」 「嗯。」林翔彥應著,也不顧操作困難,單手就往前繼續騎了,有點搖晃的向前邁進,好幾次都差點開去撞牆啦,但林翔彥始終沒放開他的手。 到家前他們恐怕都捨不得放開了。 Fin. 2014.08.19 |